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(八月、某地、月光皎明)」—— My whole life was saved by Rock & Roll.

人生、二十七で死ねるならロックンロールは僕を救った
人生,若是在 27 岁就死掉的话,那么是摇滚乐救了我

Yorushika (n-buna & suis), 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

那天因為犯了些粗心的錯誤而被店長罵到臭頭,但我那時一直想著別的事情。

羅伯 • 強森、吉米 • 亨德里克斯、布萊恩 • 瓊斯和吉米 • 莫里森,

這些當時很棒的音樂家,都是在 27 歲逝世的。

還有 27 俱樂部這樣觸霉頭,但卻挺有名的說法。

在我臨死之際,還會剩下所謂「這樣就滿足了」的事物嗎?

不用說 27 歲,如果壽命就這樣被限定著時,

那還不如拋開一切,全心全意地做音樂。

就這樣,如果那件事成了不可能,也只能繼續現在的生活,

到死都停滯不前,漫無目的地過著毫無意義的每一天了吧。

Yorushika (n-buna & suis), 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 - From Youtube

27 Club

27 岁俱乐部,来自于一个奇怪的传言,有许多伟大的、富有才华的摇滚音乐人在 27 岁那年出乎意料的死去。

如果人生在 27 岁就会死去的话,那还需要什么别的呢?做好自己想要做的东西就可以了。逃避现实什么的,也无所谓了吧。

八月、某地

八月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特别的月份。至于为什么特殊嘛?

那个八月的暑假格外的短,大概是因为那个暑假末尾被迫的强制补课吧。

八月,从教室向窗外看去,夏天的落日总是不同的。阴天下的落日是冷淡的,大风过后落日骤亮,是暖调的,雨后和烈日的夕阳是清爽的。

操场上也有学生在打球,似乎是八月末最后一丝青春感了。

那大概是我每天为数不多能发自内心开心的时候了吧。

等到夕阳落下,夜幕降临,教室里也会有一种阴沉、疏离的气氛再次出现。 如同机械般的再次投入到什么所谓的 “学习” 之中。

等到下了晚自习,走在回家的路上,独属于夏的微风吹过, 再次戴上耳机,站在十字路口上,等着绿灯亮起, 抬头只见朗朗月光,随机到了 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,听到那句:

何もいらない
什么都不需要

Yorushika (n-buna & suis), 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

突然觉得,

一切全都糟透了啊,快跑吧。

某地、月光皎明

初听 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 的时候,感觉副歌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混乱感,匆匆忙忙的。

如同着急赶上回家的末班公交一样,总是感觉差一口气有话没说完。

现在一想,这应该就是 n-buna 的风格,也就是所谓的 —— 疾走感。

总体来看,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应该是一首相当愤世嫉俗的、偏激的、愤怒的歌。

简而言之介绍一下背景,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和同属专辑 「だから僕は音楽を辞めた (所以我放弃了音乐)」 的歌,都是由一名虚拟的音乐家角色 “Amy” (存在翻译 Eimy)创作,他怀才不遇、身患绝症,如果能用一个历史人物比喻成 Amy 的话,应该是屈原吧。

夏日未至,咖啡厅内,Amy 第一次遇到了 Elma,她同他一样,一个音乐家,于是第一眼之后就喜欢上了她。

在他 27 岁那年,八月末尾,他仿照自己的音乐,抛下 Elma,喝下花绿青(一种很美丽的、绿色的、剧毒的颜料)跳海,独自死在旅程中。

回到主题吧,在一句 “什么都不需要” 之后,就进入了吉他和鼓上气不接下气的演奏之中。

自行车上的飞奔

我一直是认为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这首歌应该是骑着自行车,在大街上飞奔的时候听的。

事实也是如此,这首歌的词曲作者 n-buna 也是这么想的。

便利店打工的过程中,因为和店长的不和,辞掉了这份工作。

把工作服洗完没晾干就装进纸袋里送回便利店之后,扭头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。

初めてバイトを逃げ出した
初次逃掉打工

音楽も生活も、もうどうでもよかった
音乐也好生活也罢 怎样都无所谓了

ただ気に食わないものばかりが増えた
与本意背道而驰的事物不断增加

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、月明かり、自転車で飛んで
八月的某人 月光 自行车飞驶

東伏見の高架橋、小平、富士見通りと商店街
东伏见高架桥 小平 富士见大道与商店街

Yorushika (n-buna & suis), 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

骑着自行车飞奔,逃掉打工什么的,很反叛吧。

不想做的事情却会因为 “要填饱肚子” 这样残酷的理由不得不去做,所以就逃掉了打工。

这就是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中的第一个矛盾,即: 现实和理想的冲突。

生活一塌糊涂,令人感到无奈和厌烦。正因为生活如此糟糕,所以才要去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。

摇滚的内核是反叛,反叛即为发泄。

但是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的发泄和例如真夜中的 「那些家伙们的校友会」 之类的歌也有不同 —— 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的发泄中明显带着一丝收敛,或者我们说的更简单一点,并没有说什么 “这个世界差极了,和这个世界爆了” 之类的话。

深究其原因,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中带着更多复杂的情感,不能用简单的一句 “和这个世界爆了” 带过吧。

我的人生只有糟糕透顶罢了

紧接着,进入副歌,矛盾继续延伸,即:我和理想的冲突。

最低だ 最低だ
糟糕透顶 糟糕透顶

僕の全部最低だ
我的全部都糟糕透顶

君を形に残したかった
想将你保存成形

想い出になんてしてやるもんか
怎样能将你化作回忆

Yorushika (n-buna & suis), 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

不断重复着什么 “糟透了” 之类的话,也应该是所谓摇滚中的反叛精神啊。

如果失去对于某物的逆反、宣泄,内心没有痛苦、挣扎的话就算不上是摇滚了吧,或许就是乐器音重的流行乐了。

初めて心を売り出した
初次售卖真心

狭心もプライドも、もうどうでもよかった
狭心也好自尊也罢 都已经无所谓了

気に食わない奴にも頭を下げた
即使对讨厌的傢伙也可放低身份

Yorushika (n-buna & suis), 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

自己和自己看不惯的现实也逐渐找不到差别,对自己也开始鄙夷起来,所以才把自己和理想交代给歌曲中的 “Elma”。

Elma 在这里如同是神明一般的人,是理想在现实中的化身。

但他也清楚,Elma 同他一样,也只是一个普通人,也有着贪婪的私心,自己也不能强求去改变她。

最低だ 傲慢だ 君もみんな貪欲だ
糟糕透顶 傲慢透顶 你也同大家一样 满是贪婪

君の全てに頷きたいんだ
我想点头赞同你的全部

そんなの欺瞞と同じだ、エルマ
可那样与欺瞒无异 Elma

Yorushika (n-buna & suis), 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

这样理想与现实,理想与自我,理想与平凡的三大冲突渲染了这整首歌的情感氛围,Amy 纠结于冲突之中,找不到宣泄的方法,使自己更加痛苦。

违背世俗去逃掉打工,却还是有着更多本意背道而驰的事物不断增加;
寄托于音乐之中,而无法相信纯粹的艺术之上;
将理想传递给 Elma,自己会身陷愧疚当中。

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,所以根本找不到发泄的道路啊。

有的时候觉得现实里的自己找到了答案,但追到最后,发现答案是牵强的。

相信宗教、相信世俗、相信摇滚、相信他人,无论是相信一切其他事物,亦或相信自己,似乎都不能让人心安吧。

所以是摇滚乐拯救了生命

而这个问题的答案,无论是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,还是专辑里的其他音乐,或许都没有对这个问题给出解答。

和 「だから僕は音楽を辞めた (所以我放弃了音乐)」 专辑中的其他歌曲相比,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更显得带着一丝狂风的感觉。

而这又可以回到开头所说的 —— 疾走感上。

乱花迷醉之夏

设身处地的想一下:

皎洁月光,凉爽夜风,路上街道无人无车,世界像是停下来了一样。

你一个人骑着自行车,飞驰在街道上,建筑和别的一切都闪过眼前的时候,

你还会想起还有这些烦恼的事情吗?

很明显,如此心旷神怡的时候,你会享受逃避烦恼的这段时间吧 —— 无论到底是多长,一分钟、一小时、一天都无所谓,需要的只是放松而已。

逃避作为宣泄来讲无疑是懦弱的、可耻的,改变不了什么,也传达不到什么,但究其根本,也是有效的、可用的。

即使你不相信什么 “爱能拯救世界” “现实什么的糟透了”,也总能在逃避中 have a break,选择去 “什么我都不管了”。

谁都有心累的时候,选择去逃避一下现实,或许也挺好的。

什么我都不需要

明明 Amy 要是能够信点什么的话,心里或许就不会这么拧巴和纠结了。

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要研究出个美恶善臭来,明明令人愤怒的事情永远都会存在,无法抹除。

看到过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观点:

“尊严是我平庸身体的一剂毒药”

虽然无能的自己已经不能维护尊严了,但是还是不能允许他人、自己去践踏仅存的这一丝尊严。

在面对讨厌的人也要低下头颅的时候,Amy 也应该很难受吧。

尊严告诉我们说什么,人应该自由,应该平等,应该有高尚的情操。

但是回顾到现实,能做到的人又有多少呢?

如屈原一样壮烈投江的人并不多,大部分人都出于泥泞,而又和泥泞所不容。

或许是身体里寄身的神明促使我们这么干的吧。有着这样本应高洁的神明存在,所以我们才不能忍受如此泥泞的人、事和自我。

与其说是和外物的不对付,其实是有着污秽内心的我们没有去见神明的胆量吧。

人生,即为妥协的延续吧。要想活得痛快,一定要与自己和解啊。

逃避的道路,也一定是妥协一切什么金钱、爱情、宗教、社会、他人、自我、价值观和时代论,和自我和解的道路。

所以选择摇滚,不是在相信摇滚和反叛能带给我们什么,而是在摇滚的愤世嫉俗得到妥协和和解,走向自我逃避罢了。

所以,Amy 最终选择了逃避,放弃了思考,张开手,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。

今も、愛も、過去も、夢も、思い出も、鼻歌も、薄い目も、夜霞も、
现在也好 爱也好 过去也好 梦想也好 回忆也好 哼唱也好 冷漠的眼神也好 夜光也好

優しさも、苦しさも、花房も、憂鬱も、あの夏も、この歌も、
温柔也好 苦痛也好 花房也好 忧郁也好 那个夏日也好 这首歌也好

偽善も、夜風も、嘘も、君も、僕も、青天井も、何もいらない
伪善也好 夜风也好 谎言也好 你也好 我也好 蓝色天花板也好 什么都不需要

Yorushika (n-buna & suis), 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

所以,什么都不用管了,

现在也好,爱也好,过去也好,梦想也好,回忆也好,哼唱也好,冷漠地眼光也好,夜光也好,
温柔也好,苦痛也好,花房也好,忧郁也好,那个夏日也好,这首歌也好,
伪善也好,夜风也好,谎言也好,你也好,我也好,蓝色的天花板也好,

就是现在,什么都不需要了,就让耳机里的摇滚乐,飞驰的自行车,眼前闪过的景物带着我。

“一切全都糟透了啊,快跑吧。”

我、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和那个友人 A

东亚人总是含蓄的。正如夏目漱石把 “I love you” 翻译成 “今晚月色真美” 一样。

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也是如此样无声的告白吧。

八月、某地,骑着车飞奔在街道之上,抬头,月色一定是美丽的。


最低だ 最低だ
糟糕透顶 糟糕透顶

僕の全部最低だ
我的全部都糟糕透顶

Yorushika (n-buna & suis), 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

日语里,最低だ(最差劲了)咲いていた(绽放着) 同音,真是个美丽的巧合啊。

说起来很有意思,n-buna 在之前 VOCALOID 活动时期的一首曲子 「白ゆき」 中也提到了一样的 最低(さいて)/ 咲(さ)いて

即使是糟糕透顶如我,也想在你面前绽放呢。


从之前起,就无数次和友人 A 提过自己非常喜欢这首歌,也把「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」中的一句话也送给了她:

君の人生は月明かりだ
你的人生好似朗朗月光

有りがちだなんて言わせるものか
岂能让他人指手画脚什么“随处可见”

Yorushika (n-buna & suis), 八月、某、月明かり

是啊,你的人生好似朗朗月光,哪能容忍他人指手画脚呢,
她应该也明白了吧,
可惜 —— 自己还是没有珍惜啊。

只剩下被嘲笑的自己了。


可是,人生,若是现在就会迎来结局的话,那么一定、又一次、还是摇滚乐救了我吧。

My whole life was saved by Rock & Roll.

以上,
2024 年 4 月 18 日